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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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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光

洛夫基斯哆哆嗦嗦往弟弟身邊靠得更近了一點, 弟弟的女朋友則抱著膝蓋歪在一旁,木屋外的風雪變得更大了,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有些僵硬, 繼續這麽坐下去, 肯定會被凍僵……但站起來走走,他又不敢。

他現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, 被趕下車的表弟珈菲爾會給家裏打電話告狀,然後家裏人出來尋他們。

但他平日裏就總出去瘋玩一整天,即使他的電話一兩天都打不通,家裏人大概都意識不到他們被“綁架”了, 當然,洛夫基斯也看得出來, 這起綁架其實是臨時起意, 分外粗糙。

這夥人的目標本來是“游客”。

而且不是綁架,只是敲詐勒索, 但偏偏, 弟弟的女朋友是法國人,一路上總是在用法語說話,當他們在滑雪場遇到那個“極光獵人”時, 對方也以為幾人是法國人——

而不知為何,洛夫基斯他們沒有反駁,只讓弟弟女朋友與那人交流。

然後他們就被半哄騙地拉到了這裏, 在迪根湖的最南邊,冰凍湖面的一角, 天空中是最美的極光, 但從屋裏出來的人自稱“守林人”,緊接著就開始配合那位極光獵人“敲詐”。

可能是在滑雪時露了富, 也可能是弟弟女朋友不知瞎說了些什麽,敲詐的金額已經不講道義了,焦急起來,同行之人就暴露了本地人的身份。

洛夫基斯有看到,其中為首那人的表情瞬間不好看了。

——糟糕了!

他們敲詐游客,一方面是有的游客的確不懂行,另一方面則是游客往往待不了太久,有些人溝通都成問題,返回本國後,這裏的案件很快就會不了了之。

但他們幾個本地人更多……敲詐團夥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。

情急之下,洛夫基斯裝作沒有看懂,故意說自己沒有足夠的現金,但在鎮上買了一箱紀念金幣,就存在郵局,計劃在離開時取走。

……而這話其實不是謊話,所以天衣無縫。

小鎮的確會向外,尤其是向游客們兜售這種昂貴的紀念幣,算是這裏的特產之一,是媽媽讓他取了給表弟珈菲爾的禮物。

分明和這個表弟並不太熟,但家裏的長輩卻都很喜歡他,而且每年給的禮物都是昂貴又用心的……洛夫基斯就很討厭珈菲爾。弟弟也是這樣,珈菲爾看到弟弟的女朋友時,還問了句“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”,沒事搭訕個什麽!?

現在只希望那開了他們的車去取金幣的男女暴露行跡,然後被發現了。

-

邵令梧:“現在想想……我見過我一個表哥女朋友的照片,在監獄的網站上,是在逃的罪犯,罪名是電信詐騙,只是照片上和本人有一定差別,可能動過手術。”

楚聽烏順著他給予的信息讓系統搜了搜,遺憾發現,對方可能也只是誤打誤撞地被卷入了這起案子,倒不是合謀仙人跳。

而順著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兩人,也搜出來一夥人,是本地反覆進宮的犯罪團夥了,倒從來不對本地人動手,多是游客留下的報警記錄。

在車上時,邵令梧就給警察打了個電話——畢竟不能真把那兩個搶劫失敗的罪犯丟在雪地裏凍死——但警方態度散漫,反倒是酒店比較積極。

他們派了人過來,要把他們的車開回去,表示會順帶把兩個罪犯送去警局的。

楚聽烏停車,前面已經能夠看到冰凍的湖面,在她的眼中,周圍的痕跡都淡化消失,只有湖邊護林人的木屋中有代表活人在活動的光點。

但其實根本不必看——

木屋外面還有人在燒烤呢,可滋潤了。

車停在這裏,幾乎與樹林融為一體,很快前蓋也積了一層雪。楚聽烏沒向邵令梧解釋為什麽不直接開去警局或者等待警察,反而一路往罪犯的大本營開,邵令梧也沒問,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……直到真的看到那幾個人後,他才疑惑:

“然後……我們把位置告訴警察?”

他是“告訴”不了了,他不指錯路就算不錯的了。

他問完這話,轉頭瞥了眼楚聽烏,然後一楞——

身側的女孩瞇著眼打量木屋,整個人似乎沒什麽變化,但存在感幾近於無,姿勢也沒有太大的改變,可邵令梧看著,總覺得她如今的姿勢似乎能隨手扭斷自己的脖子。

邵令梧:“他們有獵槍。”

“嗯,”楚聽烏說,“我聞到了。”

直線距離超過三百米,又是在冰天雪地的戶外,人臉都看不清楚,這裏也聞不到任何燒烤的味道,但邵令梧相信她這句話。

楚聽烏默默凝視著對面,風雪雖然變得更大了,但兩人都能聽清那裏的動靜,有極為細微的哭泣聲和爭吵聲,而林屋內的吵鬧聲並沒有影響到在避風處燒烤的幾個人。

兩人對視一眼,同時說:“七個人。”

這個團夥有七個人,四個人在屋外,兩個人在看守,還有一個是司機,正在另一輛車的駕駛座上打瞌睡。

在這種地方,電子設備的用處不太大……所以系統也幫不上忙,但楚聽烏的心跳莫名更快了。

在這樣的荒郊野外,即使有槍械,人類和“野獸”的距離無疑也被縮小了。

她又仔細觀察,很快判斷出,房間外這犯罪團夥的五個人裏,有過開槍經驗的應該只有兩個,另外三個手中明顯沒有沾過血。

楚聽烏又看了一眼邵令梧,對方也在看她,但下一秒,邵令梧說:“去吧。”

即使說出這句話會讓他承擔不少心理壓力,因為如果楚聽烏受傷或者死亡,他會認為那也有他的責任——即使他認為這不是理智的行為、理智的舉動——但邵令梧也知道,楚聽烏做下的決定並不會因為其他人而改變。

如果什麽都要按理智的判斷來行動,那這世界上就不應該有“極限運動”。

楚聽烏和邵令梧在車子的後備箱翻找,邵令梧的小提琴不見了,但找到了繩索與膠帶,看樣子是之前那喜獲三文魚的二人組放的,以備不時之需,現在楚聽烏正好能用。

不過,帶上東西就有些影響她活動了,所以楚聽烏和邵令梧約好,在她處理完之後給邵令梧發出訊息,邵令梧開車過來幫忙綁人。

楚聽烏也的確不是在說大話,如果沒有槍,她完全不懼於正面突入,而因為槍械,她得稍微繞個路,並不要表現得太突出。

-

洛夫基斯在發呆。

但他的發呆剛開始就被打斷了,因為犯罪團夥中的一個人突然走過來,辨別了一下,把他抓了起來。

他聽著他們的談論,很快就發起抖來。

敲詐勒索的團隊並不容易發展成殺人奪命,但如果敲詐的對象處於弱勢,而且幾乎沒有目擊者與監控,在殺死對方後能完美逃脫,甚至除了自己人,幾乎沒什麽人知道這個兇殺地點……除了受害者們。

那麽讓他們閉嘴,或許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。

大雪紛紛揚揚,犯罪團夥卻在猶豫,因為真正動過手的只有三個人,屋外的一人和屋內的兩人,其他幾人似乎並不想要一起承擔殺人的罪責,但又想不出其他讓洛夫基斯等說不出消息的辦法。

即使洛夫基斯等人不停地表示自己離開後絕不會報警,願意把所有財產都貢獻出來——但在這裏的又不是t新手,怎麽會信。

屋外又進來一人,似乎是要做仲裁,洛夫基斯開始不停地掙紮,旁邊人給了他一拳。

門突然被吹開了。

於是有人過去關門,但在拉住門閂時,他微微一楞。

下一秒,這名犯罪分子聽到了身後的叫聲,以及極為明顯的手臂骨折聲——

他立刻伸手去摸槍,同時轉身,先把後背藏起來,但舉起的槍口直接對準了自己滿臉驚恐的同伴。

而就在這一秒,他能看到另一名同伴已經倒下了。

不,不對、在他關門時,就發現外面的人也躺在地上,生死不知。

在這電光火石之時,似乎唯一幸存的這位犯罪分子本沒有放下獵槍,依舊對準了同伴的臉……他猜測,敵人或許就藏在對方身後。

但敵人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,又是怎麽動手的?

同伴還沒有昏過去,但下一秒——這個忍受著痛苦的家夥居然,飛了起來。

對,他就像是被踢飛一樣,不是直接向前倒下,而是整個人飛撲過來,如果這名犯罪分子不開槍,那麽……他毫不猶豫,按下扳機,在鮮血迸濺出的那個瞬間,他看到了對面打開著的窗戶。

然後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。

楚聽烏重新從正門走進來,看了眼橫“屍”一地的房間,又看了眼一臉激動的受害者們,先吹了聲口哨。

邵令梧順著小路把車開過來,跳下車就開始綁人。

三五五比他跳得更快,在幾個人類間嗅聞,最後來到肩頭流血的犯罪分子面前,其他人都暈了,但他居然還醒著,雖然忍耐著雙臂骨折,肌腱撕裂,肩頭槍上的痛苦,但眼睛瞪得極大,一副想要把動手的人都看清楚的模樣……

邵令梧簡單綁好了其他人,蹲在他面前鼓搗。

楚聽烏:“不用幫他閉眼了,沒有死。”

“哦,”邵令梧松了口氣,“天氣太冷了,我都沒看到他呼吸。”

還以為僵了呢。

只有洛夫基斯是真的一副僵硬的模樣,在楚聽烏動手時,他看得最清楚,即使其他人倒下了……也根本不敢動,因為這女孩,即使用“會功夫”來解釋這女孩的行為,也有些可怕了。力大無窮,反應敏捷,這都可以說是訓練有素……但她究竟是怎麽從只比成年人手掌略寬的透氣窗裏鉆進鉆出的,她沒有骨頭的嗎?!

楚聽烏看了他一眼。

洛夫基斯打了個哆嗦。

下一秒,楚聽烏突然走近,洛夫斯基猛地尖叫起來——但她只是從他身上跨過去,走到其他倒黴蛋面前,突然伸手拽住了那名像是法國人的女性,下一秒,對方手心握著的小刀應聲而落。

她早就劃開繩索了,只是在等待機會。

那名女性下意識開口求饒,說了一句話後就把法語換成了俄語,但楚聽烏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:“抱歉,我聽不懂。”

然後,她把幾個在角落裏挨凍的人拖到了壁爐旁,沒有解開他們的繩索,把那女性也捆上了,但其他人不敢再開口求饒。

安靜的房間內只有楚聽烏給那名罪犯處理傷口的聲音,期間對方又想要暴起,但三五五先一步狠狠給了他一巴掌。

——於是他身上的傷勢除了手臂、小腿和肩膀,又多了頸項處的三道貓爪印。

其他人更加低眉順眼。

洛夫基斯叫住了邵令梧,用幹巴巴的語氣道謝:“珈菲爾,謝謝你來找我。”

楚聽烏:“噗。”聽別人叫邵令梧“珈菲爾”真的有點搞笑。

邵令梧:“= =”

洛夫基斯驚恐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她隨時會暴起傷人——

想想吧,在無人的林中木屋,罪犯要動手時,有個動作比罪犯更殘忍,更可怕,更鬼魅的家夥突然出現,以極快的速度把他們都放倒……而且對方穿著單薄,卻看不出寒冷的模樣,像是什麽可能會把他們都吃掉的林中妖精。而他這位弟弟居然還和對方是一夥的,不會是被騙了吧?

……這年頭詐騙犯真的太多了!

邵令梧:“……啊,找到了!”

他找到了他的小提琴,看樣子是犯罪團夥也看出來價格昂貴了,放在了他們自己的車上。

接下來就是等待警察了,這裏有傷員,人員也過多,楚聽烏和邵令梧沒有駕駛證偷偷開車,但總不能把車開到警方面前去。

嗯……

窗外的大雪變成了小雪,再次掩蓋了車痕與腳印,但地上隱隱約約的混亂腳印中根本沒有楚聽烏的,她雖然從雪地上經過,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。

不過邵令梧不敢伸手去確定她的呼吸。

兩人沒有進屋,坐在木屋前,楚聽烏擡起頭,能看到頭頂深淺不一的絢爛色彩,極光映照在結冰的湖面上,像會呼吸一樣微微流動著,把這裏發生過的血腥場面也掩蓋住。

而屋內,其他人的呼吸漸淺,是放松下來後疲憊又無力的呼吸。

小提琴的聲音是在這時候響起的。

楚聽烏聽出來,這是一首舞曲,琴弓從弓弦上劃過,靠著琴聲的共鳴發出聲音……楚聽烏本以為邵令梧會拉一手安靜的,像冬日一樣的曲子,但這首曲子歡快又熱烈,有著不少俏皮的滑音。

她沒有轉頭,眼中依舊是在極光與繁星。

雪在她面前打著璇,光也像是在跳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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